雨夜花
因為在悠遠恍惚的過去,確曾讀過《台灣鄉土歌謠選集》,所以,我早知道由周添旺作詞,如今被稱為台灣歌謠之父的鄧雨賢(1906—1944)作曲的《雨夜花》,原有四段歌詞,其寫的是一位被拋棄的農村姑娘的悲慘心景。病毒肆虐的二○二○年,我收到鄧雨賢的孫子,一直努力傳承鄧雨賢的鄧泰超,發來由張舒涵編曲的《四月望雨組曲》中的混聲四部合唱《雨夜花》時,雖則只見一段歌詞,卻已頗能領悟其所抒發的徬徨與不安:“雨夜花雨夜花受風雨吹落地,無人看見每日怨嗟花謝入土不再回”。其通過寫被暴風雨所蹂躪而萎謝的花,以比喻一位應該是純真無瑕的少女的受磨折受摧殘。
鄧雨賢的《雨夜花》,以閩南語創作,這才叫做所謂民間歌謠。我們以普通話去唱,旋律當然可以理絲有緒,情感或許也能捉摸泰半,但卻難以準確表達其之別具風韻和其所構築的特別意境。尤其在聽到台灣歌手江蕙那年那月那日,在台北市體育館一場音樂會,以閩南語壓軸演唱《雨夜花》後,我便幾乎不敢以普通話唱《雨夜花》以充數了。江蕙分明對《雨夜花》入心入肺,你看她變化着的表情,入了角色的儀態,百味雜陳的聲音,是很能刻劃彼時彼地那位鄉姑的內心波瀾的。即使貴為世界三大男高音之一的多明戈,他接着與江蕙等合唱《雨夜花》,豪放粗獷、靈魂甦醒依然如故,但那只是一種姿態的表示。人們聽後當然會發自內心地報之以熱烈掌聲,卻深有所知地並不認定其在闡釋《雨夜花》時勝於江蕙的。
所以說,所謂民間歌謠,都是在特定地方,特定氛圍裡所萌生。別的地方難以複製難以完美再現。這就等同於我們欣賞意大利民歌,柏伐洛蒂唱和我們用翻譯過來的漢語唱截然兩樣;多明戈、卡里拉斯以西班牙語唱西班牙民歌同理。
祖籍福建漳州平和、出生於台灣嘉義的江蕙,今年應該有六十歲了。聽說,她五、六年前就已告別歌壇。但作為閩南語歌后,人們不會忘記她為鄧雨賢歌謠傳播推介所做出的突出貢獻。
費拉拉